2013年2月2日 星期六

尼波山

烈日下,尼波山的山頂上,一個憔悴的老人倚著一根大拐杖,睡著一般地站著。山腰的道路上,站著另外兩個披頭巾的男人。

「約書亞,你看看山頂上的摩西。」其中一個戴米色頭巾的男人半掩著嘴巴,竊竊私語地跟另一個說。

「嗯,遙望著上帝的應許之地而逝,算是摩西最安詳的逝世吧。」約書亞跟戴米色頭巾的男人說。

「生前為希伯萊人盡心盡地,卻要在曠野流浪四十年,經應許之地而不得其入,這也算是神對摩西一生的一種最大諷刺吧。」

「耶列,沒有人知道甚麼是神的諷刺。」

「但,約書亞,我說摩西也太慘了。就只因為別人的錯誤,自己要在應許之地旁邊繞幾十個圈子,在曠野流浪他媽的數十年。」

「誰叫人民沒有信心進應許之地,寧願回埃及當奴隷呢,這些都是早定下來的,沒法子改變。」

「我說哪,神不是萬能的嗎?為甚麼祂不叫人民的心堅定起來?」

「耶列,人怎能猜度神的智慧?」

「誰知道祂腦子在轉甚麼?老實說從頭到尾就只有摩西說祂在這裡,我們可沒人見過祂,誰知祂存不存在。」

「你這人,你忘了雲柱、火柱和我們怎麼過紅海嗎?你只著眼現在的危困。」

「說句老實話,我不知道我看見的是啥。就當我差點忘了吧。」

「『差點忘了』。怎麼你們都是這樣,難怪摩西總是這麼說。」

「你看摩西哪,他連淚都流出來了。換我也流淚喇,盡忠職守卻死在這荒山野嶺。」

「你又不是摩西,怎麼知道他想甚麼?說不定他在感激神讓他臨死前還能俯瞰應許之地一次呢。」

「你說摩西這個人,希伯萊人屢次放逐了他,他拼命要回來;埃及人要留下他,他卻不領情偏執意離去。」

「耶列,每個人做一件事,總有他自己的道理。」

「王子和乞丐他都當過,但偏偏兩樣都當不成。」

「耶列,你真不怕神把你的嘴巴給封掉。」

「祂在哪呢?要是祂在這裡,你說祂哪,怎麼不給一個好結局摩西?」

「那是摩西的命,他自己也接受了的。」

「約書亞,你又不是他,你怎麼知道他接受了?說不定摩西心中大聲叫嚷著:『神呀!你怎麼讓我先被希伯萊人拋棄河邊,被埃及人收養當王子又不稱其職不得不走,當希伯萊領袖又被屢次放逐。祢多次承諾我得踏足應許之地,卻辛勞一生而未嘗一見,神呀你怎麼老是折磨我?』」

「荒謬,摩西總是接受著神的考驗,透過磨練使自己變得更為銳利。」

「約書亞啥,要是一直只有磨劍沒有試劍,劍磨得再銳利又有甚麼意思?」

「摩西就是偉大的摩西,請你不要詆毁他。」

「這不是詆毁,你怎麼知道他心中怎麼想?即使他這樣想,也不代表他不是一個偉大的人。」

「耶列,我們別再爭辯了,這都沒有意思。我們都不是摩西,他怎麼想只有他自己知道。」

「要是他朝君體也相同的話,人生又來得多少個諷刺和荒謬呢?」

「看,神把摩西接走了。」

「要是祂根本懶得去理,我看天堂和地獄都容不下摩西。」

烈日剛好走到正上方,狂野的風吹打著摩西的長袍,日光的舞擺反照使摩西看起來是那麼的耀眼。摩西倒下了,留下兩行屬於這蒼桑老者的淚痕。木製的拐杖被風吹得高高,在空中打了幾個圈,重摔在約書亞和耶列的面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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