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2月2日 星期六
文生
「我畫不出來。」梵谷把水彩筆放在畫架上,慢慢地坐在凱伊旁邊,凝望著前方一片被陽光照得金黃的麥田。他帶著溫柔的笑容,雙手反按在身後地上,支撐著身體的重量。「我開朗的時候,就畫不出來。」
「文生,凡事總是物極必反的,世上讓別人欣賞自己痛苦的人只有兩種,要麼是真真正正的藝術家,要麼就是瘋子。」凱伊的手輕輕的落在梵谷飽經滄桑的大掌上,「我知道,你的筆就能為色彩注入靈魂,就只有我知道。」
「我喜歡聽自己喝水時的聲音。」梵谷轉過頭來,對凱伊笑著,「它讓我感到自己的存在。」
清涼的秋風迎著二人吹了過來,田地上的麥子都向著二人作揖,懇求畫家把自己留在畫布上。
「他們都不懂你,他們不願意去聽,也不會明白。」
「不只我,他們對任何人都不懂,他們也不懂舉世知名的藝術家,他們不懂米高安哲羅;他們都只是把自己的話硬塞進莫奈與達文西的口中。與之相比,我寧願當名不經傳的文生梵谷。」
「文生......」
「凱伊,我記得,你曾說過很喜歡星夜。當我遇上燦爛的星夜,我會為你把它留在畫布上的。」
「你不是說,」凱伊站了起來,居高臨下的看著梵谷,臉上掛著一個淘氣的笑容,「開朗的時候畫不出來嗎?」
「夢。」
「嗯?」
「人生就在夢與醒的邊緣。萬一夢醒了,就畫得出來。」
「你的意思是,幸福就像一個夢?」
「凱伊,那些是登徒浪子故作高深的所謂人生比喻。真正的夢是,你現在的清醒。」
凱伊再沒有說甚麼,蹲下身子看著地下,隨手拔出了一條小草。
梵谷的臉色突然陰沉了起來,低下了頭,「凱伊。嗯,我擔心自己患上了精神分裂症。甚至我懷疑,自己的瞳孔中住進了兩個靈魂。」
「文生,」凱依抬起了頭,雙目烱烱有神的看著梵谷,「你別想那麼多,我總會陪著你的。」
「萬一,我只是說萬一,你是我在精神分裂症中想像出來的幻象,那怎麼辦?」
「文生,你不是很崇拜叔本華嗎?」
「嗯,」
「那我是不是你的幻象又有甚麼分別?真正的夢就是現在的清醒,真正的清醒,就是現在的夢。」
梵谷笑了,「凱伊,要是讓你選,可以自由的幹一件你喜歡的事,不用考慮衣食的問題,你會幹甚麼?」
「我會去幼兒園教導小孩子,了解小孩子的心路歷程。當一個小孩大聲喊出一聲的時候,我很想了解為甚麼他會這樣喊,我很想去幫助他。」
「凱伊,」梵谷的手輕輕的搭在凱伊的肩上,海藍色的深邃瞳孔,溫柔的看著前方一雙水汪汪的褐色大眼睛,「見著你,已經使我愉快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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